最遙遠的道別

「她說，他們當了70多年的父女，她沒料到離別的時刻來臨時，
   自己竟連父親的最後一面，都見不到……」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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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月中，臺灣的新冠肺炎疫情日益嚴峻，一位高齡90多歲的老先生，因為疑似確診而緊急被送來萬芳收治住院。由於他的狀況並不好，主治醫生很快就宣告了病危通知，甚至還來不及等到PCR篩檢結果出爐，老先生的病情迅速惡化，不到24小時就在隔離病房內離開人世。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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前一晚，病房外的走廊站著一抹寂寞嬌小的身影──那是這位病人同樣年邁的女兒，她只能透過厚厚的玻璃門遙望著虛弱的老父親。她轉身看見我，忍不住開口問到：「護理師，我也能像妳一樣，穿著隔離衣，進去再見父親最後一眼嗎？我不怕的。」

而我只能默默搖頭：「我懂您心裡的痛，但是現在疫情的狀況，若您進入病房，可能也會讓您身邊的家人孩子因而深陷同樣的險境，若是這樣，您會更傷心的。」語畢，她只能點點頭同意我的話，但眼中盡是失落，並且想到可能沒有與父親道別的最後機會，這份悲傷使她在病房外的走廊上泣不成聲。

我看著這位哭泣的奶奶，感到十分心疼、忽然很想為她做點什麼。隨即，一個想法出現在我腦中，我拿起一旁的平板，與隔離病房內的護理師合作，讓這位年邁的女兒，能以視訊的方式與病危的老父親連線、讓她獲得在父親臨終前，以聲音伴他走過最後一程的機會。

我想不管過了幾年，我都不會忘記，這對被新冠肺炎分隔於病房內外的高齡父女，還有他們隔著螢幕，以凝望代替千言萬語，做了最遙遠道別的這一幕。

── 2021年12月  蘇俐安撰文